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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子看到我新做的美甲，气愤地大喊：「指甲做成这个样，还怎么干活啊？人家好看才做这个，你又老又丑做完更难看。多大岁数了心里没数？」
很快，他就嚣张不起来了。
我不给他做饭、洗衣服，停了他的零花钱。
我的血肉怎么能变成刺向我的尖刀呢？
1
听到儿子不留情面地指责时，我不由一怔。
「是谁教你的这些话？」
我不相信一个月前还是暖心小宝贝的儿子，会无缘无故地变成这样。
儿子朝我做了个鬼脸，无视我的问话。
自顾自地躺在汽车后座上玩智能手表。
我把车靠边停下，转过身很严肃地又问了一遍。
儿子满脸不耐烦：「要你管！我说的不是实话吗？你也不看看你自己，人老珠黄了，做美甲也是浪费钱。我爸每天那么忙，你要是因为指甲干不了活，看我爸怎么收拾你！」
儿子朝我得意一笑，又开始跟同学微信语音，说着哪个卡片难抽，哪个人物厉害。
这他妈是我儿子？
我就出差了一个月，一个月啊！
若不是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，我真的很怀疑儿子被夺舍了。
我解开安全带，打开车门把儿子和他的书包一块扔到了地上。
「你干什么！你这个疯女人！」
「啪！」我没忍住抽了他一巴掌。
我一边暗戳戳地揉手，一边眉眼冷峻地盯着他。
「我是你妈妈。」
儿子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：「我不要你当妈妈！你这个丑八怪！水桶精！」
「我要告诉爸爸！」
2
我没管儿子的哭闹，开车一个人走了。
扔下他的地方离家不到两公里，走回来也累不死他。
更何况他不是叫嚣着要找他爸爸撑腰。
我也没心情做饭了，点了一碗麻辣烫还有两份香辣小龙虾。
边吃边等逆子回家。
老公下午紧急出差，这会儿已经飞走了。
要周末才能回来。
我就坐在这等，我看你能磨蹭到几点回家。ӯƵ
差不多六点，儿子终于回来了。
书包背带滑到了手肘处，衣服也脏兮兮的。
看样子是没联系上我老公。
一进门看见我一边追剧一边吃小龙虾，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。
我皱了皱眉，吵到我看剧了。
这时，门铃响了。
「美女，您的奶茶，记得给个好评哦！」
我美滋滋地带着我的奶茶继续追剧。
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点点蹭到了我旁边。
我没去管他。
拆开，插管，喝，整个流程一气呵成。
「我的呢？」儿子气鼓鼓的，声音还带着些哭腔。
「说话之前先叫妈。」
儿子瘪瘪嘴，还是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妈。
我嗯了一声，继续看剧。
「我的奶茶呢？」
我白了他一眼，「没有你的奶茶，就这一杯。」
刚刚小一些的哭声，转瞬间又绷不住了。
平时我喝奶茶时，总是会给他带上一杯。
但是，这是习惯，不是必须啊。
你不尊重我，就要知道后果。
今天点的是他平时最爱的口味。
看得见喝不着，我看你气不气。
小孩子嘛，口头说教效果甚微，不如让他切身体会效果好。
你故意气我，那你自己也尝尝生气的滋味。
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脸都憋红了。
我只当他在放屁。
眼睛紧紧追着屏幕，毕竟他的哭声震天响，我只能看字幕。
大概十五分钟，儿子哭累了。
走到我面前，噘着嘴，一副我不服但我先忍着的样子。
「我饿了。」
我装听不见。
「我！饿！了！」儿子加大音量，几乎是吼出来的。
「你在跟我说话吗？」
我很无辜地看着他，「连个称呼都没有，我怎么知道你在跟谁说话。」
儿子气得说话都破音了，「这屋里还有别人吗！」
我摊开手，耸耸肩，「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自言自语。」
儿子咬牙切齿地对我说：「妈妈，我饿了！」
「嗯，冰箱里有剩米饭，拿出来热一下。」我把吃剩的麻辣烫推过去，「拿这个汤拌饭吃吧。」
儿子惊呆了，眼神落在外卖盒子上，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，「你让我吃剩的？这里面还剩啥了啊！」
当然没剩，我都吃光了。
平时给你做饭，得不到你的尊重。
那就凑合吃吧，饿不死就行。
我脸色一沉，教育他：「这不是有汤，浇在米饭上，汤泡饭，不会吃？」
儿子哭着将外卖盒子扫落在地。
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，一片狼藉。
地上还有他的校服，沾上了一大片菜汤，混合着麻辣烫的红油。
「捡起来，收拾干净。」
「我不收！我要吃饭，快去做饭！」
我直视着他的眼睛，收了笑容。「不收以后零花钱全扣掉。」
「扣就扣，你不给，我找我爸要！」
年少无知啊。
我勾了勾嘴角，「你爸要是敢偷偷给你零花钱，我就连他的一块扣！你说，到那个时候，你的好爸爸会不会打你屁股？」ყȥ
3
第二天清晨，儿子傻眼了。
「我的校服怎么没洗？」
他手里拿着洒了麻辣烫汤底的校服，神色慌张。
隐隐散发着一股子馊味。
「你怎么不给我洗校服！衣服这么脏我怎么穿！」
我打了个哈欠，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。
「你也可以不穿。」
「那怎么能行，不穿校服扣一分，要点名批评。」
儿子噘着嘴，按照我的经验，他快哭了。
在家里大呼小叫，见到老师就是怂包一个。
我冷冷地提醒他：「昨天我叫你收拾了，是你自己拒绝的。」
「我凭什么收拾！那是你的活！」
「哦，那要是这么说，你的校服凭什么叫我洗？」
「自己的衣服自己洗，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？」
儿子噎了一下，「可是……可是以前都是你洗的。」
我：「嗯，现在我不想洗了，以后你自己洗吧。」
儿子抱着一片油污的校服，皱着眉头在饭桌前坐好了。
像个小老头似的。
还想吃我做的早饭？
不好意思，没有。
我拿出买了好几天有点风干的散装面包递给他。
原本我是打算去喂流浪猫的。
现在给他吃正好。
「以后不送你上学了，你自己坐校车去吧。面包拿着，路上吃。
儿子嫌弃地看着我手中的面包，没有接。
不接，我就放餐桌上。
爱吃不吃。
儿子：「我明明闻到肉味了，你做了早饭。」
小东西鼻子还挺灵。
我：「那是我吃的，你想吃自己做。」
儿子积攒了一早上的委屈，终于爆发了。
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鼻涕眼泪混在一起，糊了一脸。
看着他狼狈，我就舒坦了。
他哭得真让人开心啊。
见我没管他，硬是赌气拿校服擦了脸。
我以前不让他用校服擦手，让他改掉这个坏习惯。
现在我摆烂了，爱擦就擦呗。
反正也不是我洗，更不是我穿。
不嫌丢人，擦屎都行。
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。
我摆好早饭，坐到了他对面。
是他最爱的卤肉饭配卤蛋，还有他最爱的葡萄味气泡水。
虽然一大早吃这些有点油腻。
但是架不住它香啊。
摆烂后，主打的就是，吃你爱吃的。
让你什么都吃不到。
饭菜的香气满屋都是，儿子哭得更凶了，我吃得更欢了。
心情好了，我就好心地提醒了一下他，「抓紧时间吃面包吧，一会坐校车，得早点下楼等着。」
儿子的肚子很应景地「咕噜」一声，「为什么不送了？我坐你的车还能再躺一会。」
「因为啊，我要是不送你，我也能多躺一会。谁不想早上多睡一会呢？你说是吧？」我对他笑笑，舀了满满一大勺的卤肉饭送进嘴里。
啧，真香！
4
儿子上了一天学，放学回来人都蔫了。
老师说他一整天，除了去卫生间，哪都不去。
还跟平时玩得最好的同学吵了一架。
就因为同学嘲笑他衣服脏。
原来他也知道难过啊。
被信任的人嘲讽，这种滋味难受吧？
难受也得受着。
改变一个人最好的方法，就是南墙。ŷƵ
撞了，撞疼了，就知道错了。
晚饭依旧是他的最爱。
这次换成了板烧鸡腿堡套餐。
我吃汉堡配快乐水。
他吃剩米饭配咸菜。
儿子今天好像习惯了一些，没有哭闹。
也没昨天硬气，一边瞪我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。
我心里偷笑，有能耐你别吃啊。
「明天爸爸就回来了，你虐待我，我要告诉爸爸！」уƶ
男孩子，动不动就要告状可不好。
「这就是虐待了？你是没吃饱还是没穿暖？我让你干重活了？还是不让你上学了？」
我笑得阴恻恻的，「你要不要体验一下真正的虐待？」
儿子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头。
傲娇地把头转了方向，「哼，爸爸肯定会向着我的。」
我点点头，「这么自信啊？那我们打个赌？」
「赌什么？」
「赌爸爸明天回来了，先抱谁。先抱你，下个月零花钱正常。先抱我，你嘛……就剃一年的光头。」
儿子瞳孔地震。
但还是答应了。
那就……拭目以待？
5
「老婆，我回来了！」
与此同时，我挑眉看向儿子，腰杆子更直了。
老公风尘仆仆地进门，手中还提着一大袋水果。
真的是……好大一个袋子啊。
儿子终于见到他爸，激动得不行。
「爸爸！」
儿子又兴奋又委屈地喊了一声，就要奔过去。
他心目中能救他于水火的爸爸，好像并没注意到他，放下水果，直奔我而来。
「老婆，来贴贴。」
我将头埋在老公怀里，对着呆如木鸡的儿子做了个鬼脸。
像是只得逞的狐狸，笑弯了眼睛。
用口型告诉他：我赢了。
「我给你带了水果回来，都是当地的，可甜了，你尝尝。」
老公献宝似的把水果袋拖到我面前。
蹲下身翻出来一袋小菠萝来。
「老婆尝尝，别看它个头小，一点儿酸味也没有，也不涩。」
老公从中拿出一个让我尝尝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。
「好吃吗？」
「好吃。」
老公憨憨地笑了，也不嫌弃，把我咬剩的接着吃了。
「还有这个。」老公说着从夹克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红盒子。
「听说他们那的翡翠很出名，我就给你也买了一个。」
老公边说边示意我打开盒子。
是一个平安扣。
玉石颜色浑然天成，虽然我不懂，但不影响它好看。
老公凑上前双手抱着我的腰，低头在我耳边轻嗅了嗅。
「等发了年终奖，咱们换个大的。」
我心里甜滋滋的，还是白了他一眼。
平安扣换个大的，那不成玉盘子了？
抬眸对上老公的视线，只见他的眸色幽深，头也越垂越低。
气氛有点暧昧。
「爸爸！」
老公身体一颤，僵硬地扭头，才看到在旁边站了很久的儿子。
「爸爸！」儿子伸着手要抱抱，委屈得直跺脚。
老公轻咳了一声，不甘心地松开我。
「童童也在啊，童童什么时候出来的啊？」
温馨的房间内有一瞬的寂静，只有墙上挂钟走动的声音。
儿子瞪圆了眼睛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。
老公一边不走心地哄着，一边补偿性地把儿子抱在怀里。
我在一旁都替他尴尬。
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？
问儿子什么时候出来的？
你儿子一直在家好不好！
刚刚还喊了你。
儿子眼带泪花地问他：「爸爸没有给我带礼物吗？」
老公摸了摸鼻子，「当然……带了。」
随后指了指地上的巨型水果袋。
「爸爸带回来了好多水果，给童童吃。」
儿子气得推开了老公，双手握拳。
「那不是给我的，我都听到了，是你给妈妈带的，你根本什么礼物都没给我带！我不喜欢你了！」
儿子眼圈红了，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，「咚咚咚」地跑回房间。
「砰」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我给了他一个「看你怎么办」的眼神。
可老公根本不在意。
「小孩子耍脾气嘛，不用哄，一会就好了。男孩子不能养得太娇气了。走，老婆，几天不见了我给你看个宝贝。」
老公一只手拉着我就往卧室走。
还贴心地锁了门，拉了窗帘。
6
老公神清气爽地把闹脾气的儿子从房间里拎了出来。
「愿赌服输，不能耍赖。」
我的好大儿，你马上要变成小光头了哦！
儿子以为我们要带他去理发店，眼珠一转：「我没有钱，妈妈不给我零花钱。」
这么点小事，能难倒我吗？
我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了一把——电推子。
轻轻一按，「嗡嗡」的声音吓得儿子直往老公身后躲。
瞧瞧，胆小了不是。
多么悦耳的声音啊。
老公把电推子接过去，亲自为儿子服务。
至于我，就抱着一根甘蔗在旁边啃。
「对对，就是这边，再推推，没推干净。」
儿子听着我「指点江山」，眼神中充满了绝望。
哭得红肿的眼睛还不忘瞪着我。
我全当看不见似的。
「咔嚓咔嚓」地啃着甘蔗，又「呸呸呸」地吐甘蔗渣。
对上儿子幽怨的目光，我感觉手里的甘蔗都甜了许多。
不一会，一个锃亮的小光头新鲜出炉了。
我好心地拿着镜子对准了他。
「不错，你爸的手艺挺好，看看自己帅不帅。」
儿子不看还好，一看差点没抽过去。
用手摸了摸没有一根毛的脑袋，也许是觉得寸草不生的手感有些过于特别。
「嗷」了一声冲进房间，随后又开始了震天响的哀号。
我朝着老公眨眨眼，「怎么办？你儿子好像不太满意你的服务呢。」
「没关系，老婆满意就够了。」
看好大儿那么悲伤，我就放心了。
我 110 斤的体重，他叫我水桶精。
未来一年他都得是这个发型，我就叫他小秃子好了。
反正不长头发和剃光头，结果都是一样的没头发。
小秃子！
7
儿子斗不过我，就把他奶奶叫来了。
「别人说，儿媳和婆婆是天敌，知道怕了吧？我让奶奶使劲欺负你！」
我不轻不重地在他的光头上拍了一巴掌。
「这话你听谁说的？」
婆婆连忙拦住我，生怕我再打儿子一下。
「小云啊，你放心，妈一定帮你带好童童。」
我：「？？？」
儿子接到我疑问的眼神，连忙躲到婆婆身后，歪着头朝我吐舌头。
我一问，合着儿子还是打着我的名义把人请来的。
说我工作太忙，没时间照顾他。
我轻哼一声，不是很在意。
小秃子，妈妈会教你什么叫作「请神容易送神难」的。
婆婆刚来，就换了身衣服，蹲在地上开始擦地。
手中的抹布被叠成整齐的四方形。
「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啊，还不是为了让男人和孩子过得好。」
婆婆说到这的时候，儿子挑衅地看了我一眼。
「你们这代年轻人都忙，你们忙你们的，孩子我帮你带着，你也轻松点。」
儿子像得到了特赦令一样，冲到婆婆身边，两只手抱着婆婆的胳膊，亲昵得不得了。
「奶奶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」
「以后我就归奶奶管了。」
儿子放松地长出一口气，庆幸自己终于能逃离我的管教。
有了靠山，心也大了。
小秃子竟然开始告状了。
「奶奶，你看啊，我妈把我的头发都剃光了，我还怎么见人啊，你快管管她啊。」
婆婆却毫不在意，「怎么就不能见人呢，我孙子没头发也好看。」
儿子一怔，不明白婆婆为什么不护着他。
我心中轻笑，还是太年轻了。
不懂得抓重点。
我这位婆婆，对外貌方面从来都不怎么在意。
她最在意的是省钱。
想要借着婆婆来扳倒我。
切入点不对啊。
让你的好妈妈来个现场版教学吧。
于是，我清了清嗓子，对着婆婆阐述事实。
「妈，你别听他胡说，我给他剃光头还不是为了省点钱嘛。我买了一把电推子，以后自己在家就能给童童理发了。妈也知道现在钱多难挣，以后童童用钱的地方多了，我在家给他剪，一次就能省下来 20 块，不比外边合适多了。」
「再说了，童童这么可爱，小光头也好看，还凉快。」
婆婆一听，嗯，是这么个理。
看着儿子的小光头，更满意了。
「嗯，我孙子光头也好看，等长大娶媳妇了再把头发留长就行。现在光头省钱还凉快。小云越来越会过日子了。」
婆婆夸赞了我一番，看着我的眼神更慈爱了。
小秃子估计心都凉了。
一下子从秃一年，变成了 20 年。
8
第二天早上，儿子面对着一碗黑乎乎的鸡蛋糕，傻眼了。
「童童，咋不吃呢？奶奶给你放香油了，你闻闻多香。香油可贵了，别浪费啊，都吃了。」
我凑近了一瞧，真不错。
一大碗的鸡蛋糕，成蜂窝状，大大小小的全是眼。
再配上酱油，黑乎乎的。
婆婆的厨艺虽然不敢恭维，但是干净健康啊。
多吃对身体好。
我也跟着劝：「是啊，你奶奶特意起个大早给你做的，挑食是不对的。」
小秃子也不闹脾气了，眼巴巴地看着我。
「妈妈，你不吃吗？」
这时候想起我了。
想找个人跟你一起分担？
不行哦，人是你叫来的。
谁叫来的谁负责吃。
我摸了摸小秃子的光头，温柔地告诉他：「妈妈就不吃了，都留给你，你慢慢吃。」
我又朝着在厨房里洗蒸锅的婆婆打了招呼，「妈，晚上的饭也不用给我带了，我在单位吃。」
小秃子有些颓废，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晦暗无光，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他。
但是还有更绝望的。
婆婆将我拉到一边，还带着水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。
「我昨天听童童说，你现在不送他上下学了？」
小秃子闻言，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鸡蛋糕。
啧，又告状啊，怎么就不长记性呢？
不想坐校车，那就什么车都别坐了。
我是不会惯着你的。
「嗯，我跟他爸都没时间接送他，就给他报了校车。也不贵，一个月 200 块，能送到家门口。」
果然，200 块钱一说出口，婆婆来了精神头。
「200 块能买多少斤肉了，咱不花那个钱，妈去送，妈有时间。」
那敢情好啊，婆婆去送，交通方式全靠腿。
我又吹了一顿彩虹屁，把婆婆吹得眉开眼笑。
小秃子，以后就步行上下学吧。
9
在我这连败两次，再看到我，儿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，仿佛我是洪水猛兽。
不过他也学聪明了。
「奶奶，你知道我妈做个指甲花了多少钱吗？」
儿子伸出了三个手指。
「三十？」
儿子轻笑一声，「是三百。」
婆婆张着嘴看着儿子的手指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。
「我的天呐，十个手指头就要三百块！」
婆婆节俭了一辈子，三百块做指甲简直是天价了。
婆婆放下手中的芹菜，手上沾的泥还没洗就来找我谈心。
「小云啊，你也不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，花钱可得悠着点啊。童童往后花钱的地方少不了，咱们能省就省点。啥美不美的，还能有孩子和男人重要吗？听妈劝，以后你就知道了。」
我没吱声，默默地刷着手机。
儿子还嫌不过瘾，继续添油加醋，「奶奶，前几天我说要吃鸡翅，妈妈还说没钱。」
我瞪了他一眼。
小秃子，你敢不敢说实话！
儿子瑟缩了一下，悄悄朝着婆婆挪了位置。
「小云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，就是委屈自己也不能委屈孩子啊。
都生过孩子了，美了丑了能咋滴，伺候好男人孩子才是正事。指甲做成这样干活多不方便啊，花里胡哨的也不好看。幸亏我来了，要不然童童不得委屈坏了。」
婆婆的不赞同，儿子的得意。
让我心中的谜团逐渐清晰。
我不爱听，但还是敷衍过去了。
10
晚上洗漱的时候，婆婆轻轻地关了门。
「妈？」
婆婆赶紧示意我噤声。
我更疑惑了，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啊。
婆婆从马甲的里怀兜掏出了一个手绢。
是那种老式蓝白格子的。
一层一层翻开，里面竟然是一小沓钱，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。
「妈，这是？」
「拿着花吧，可不能大手大脚了啊。」
婆婆根本不容我拒绝，用力把钱塞我手里。
「收好了，妈偷偷攒的私房钱，别被发现了。」
「妈，我有钱，你别听童童胡说。」
婆婆一边督促着我赶紧收好，一面谨慎地压低声音。
「妈说给你就是给你了，钱够花就存起来，总有用的时候。」
婆婆不给我机会拒绝，开门就走了。
竟是小跑着回卧室的。
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钱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算不上新的纸币，被洗得发旧的手绢包着。
我数了数，有两千块。
公婆一年到头在家务农，赚到的钱都是有数的。
两千块要攒好久了。
私房钱，那就更久了。
11
从那天起，我尽量减少跟婆婆的接触。
婆婆这个人不坏，但是思想观念陈旧。
我劝不动，婆婆也不想改。
好在她只是嘴上说说，并不会强制性地要求你。
索性就少见面。
婆婆说的，我都虚心接受，从不反驳。
但是，坚决不改。
12
「妈妈，我知道错了，你快让奶奶回去吧。」
儿子在经过了一个月有奶奶陪伴的「高质量」生活后。
主动来找我认错了。
我装作不知，故意问他：「怎么了？不是你把奶奶叫来照顾你的吗？」
儿子的脸比苦瓜的皱纹还要拧巴。
我怀疑他出了一个痛苦面具。
「我不要奶奶照顾了，奶奶做饭难吃，洗的衣服要两三天才能晾干，而且……奶奶睡觉呼噜声太大了！比打雷还要响！我每天上下学都得走着去，已经很累了，晚上还休息不好。」
儿子越说越激动，口水横飞。
咦，脏死了。
我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。
「你叫奶奶来照顾你，她放下手中的活，把你爷爷一个人扔家里，二话不说就来照顾你了。你觉得她的照顾方式不习惯，就要把人赶回去。你觉得这样做对吗？礼貌吗？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？」
「可是……」儿子噘着嘴对上我严肃的眼神。
半晌，红着脸低下了头。
我耐心地引导他：「如果你不光顾着和我置气，而是把奶奶来之后的各种情况都考虑到，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了？你的错在于不懂得尊重妈妈，也不尊重女性。妈妈没生你之前也是年轻漂亮的姑娘。妈妈的付出你可以不理解，但至少不应该作为攻击妈妈的理由。妈妈悉心照顾你，是因为妈妈爱你，而不是应该的。」
儿子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，手缩进袖子里，一动不动，不敢跟我对视。
「怎么说呢？从法律上来讲，妈妈只要给你口饭，让你读完义务教育，就够了。抬起头来，告诉妈妈你想这样吗？」
儿子磨磨蹭蹭地抬起头，眼眶里已经蓄了泪水。
儿子没说话，而是用力摇摇头。
「妈妈告诉你这些，是想让你从心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。而不是为了让我送奶奶回家，敷衍我的理由。」
13
儿子想让婆婆回去。
我答应他了。
所以，等他放暑假了，我把他和婆婆一块送回去了。
没想到吧？
儿子晴天霹雳。
「什么！我不去！」
儿子全身都在抗拒。
「奶奶来照顾你两个月，让你去照顾爷爷奶奶一个月，都不行吗？」
「可是……」
没有可是，老公直接抓着他的胳膊把人塞进车里。
无视儿子的委屈脸。
婆婆挺高兴，就是有点心疼。
「妈，童童正长身体呢，让他去多帮着干点活就当锻炼了。以后能长得高高壮壮的，身体结实。您今年不是多种了一片地嘛，让他去帮着干。」
没错，我把放暑假的儿子送到农村当苦力了。
婆婆本来就喜欢大孙子。
我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把儿子送出去了。
婆婆欢欢喜喜的，一路上眉飞色舞地给我们讲她今年种的辣椒新品种。
「再过段时间，等辣椒结果了，你们一定过来拿啊。」
我和老公哄着婆婆，说一定会去。
婆婆看起来更上心了，跟我们细数着今年播种的作物。
车子飞驰，微风拂过我的脸，惬意的很。
一路上欢声笑语的。
除了委屈得直到眼泪的儿子。
14
一个暑假，儿子脱胎换骨。
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扑到我怀中。
差点把我撞个趔趄。
只见儿子眼圈红红的，眸子里满满的委屈。
「妈妈，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，你别不要我好不好？」
这……变化有点快啊。
太突然了，给我整没词了。
我准备了一堆南墙，留着等他回家继续撞。
看来是用不上了。
早知道送去干农活这么好用，我早就给他送过来了。
儿子见我迟迟不说话，委屈得掉金豆豆了。
从一颗一颗变成一串一串。
最后变成熟悉的震天响。
「他们爸妈不要他们了，我不要变成那样。我要爸爸妈妈！」
儿子一边哭一边说，都破音了。
这哪跟哪啊？
等儿子慢慢平静下来，我才知道。
他口中的那些孩子，是村子里的小朋友，父母都进城打工了。
把孩子丢给老人，一年也就回一次家。
甚至，有些三四年才回一次。
孩子跟父母，还不如同村的玩伴间熟悉。
儿子吓坏了，生怕我们也不要他。
我没想到他会脑补这些。
有些解气，也有些心疼。
毕竟是自己生的崽啊。
儿子的皮肤黑了三个度，胳膊上隐约有了肌肉块。
给什么吃什么，不挑食了，饭量也大了些。
衣服脏了，会自己放到洗衣机里清洗。
睡醒后，会抽出时间来把床铺好再上学。
一点点从只会抱怨，变成了自力更生。
还破天荒地准备了一顿早饭。
桌上摆着一个煎蛋，两个包子，一碗粥。
「给我准备的？」
儿子没否认，有些害羞地挠头，「包子是我从冰箱里找的，煎蛋和粥是我做的。」
在他炙热的眼神里，我在饭桌前坐下。
儿子一直盯着我。
我也没吝啬夸奖，「味道不错。」
得到了我的表扬，儿子压不住内心的小兴奋。
眼角眉梢都带着雀跃。
至此，我们母子算是冰释前嫌。
皆大欢喜？
不！
直到一个星期后，我才知道整个事件的隐情。
15
「童童，昨天你叔叔又打阿姨了，就连小轩他……他也不认我这个妈妈了。」
说话的是我的一个女邻居。
她口中的小轩是她的儿子，也是我儿子的同学。
女邻居神情哀怨，坐在小区的长椅上，自顾自地对着儿子诉苦。
还撩起了防晒衣，露出胳膊上的伤痕给儿子看。
「阿姨真羡慕你妈妈啊，阿姨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儿子，阿姨就知足了。阿姨每天凌晨一点睡，早上四点起，还被他们父子俩嫌弃。你也得劝劝你妈妈了，她怎么能让你爸爸干家务呢！男人的手可不是干这些的。那么懒还穿得那么保守，早晚会被男人抛弃的。」
站在拐角处的我，无辜躺枪。
此时，一脑袋的问号无处安放。
还夹杂着些许感叹号。
儿子却像点着的炮仗一样，从长椅上跳下来反驳她。
「我妈妈才不用像你一样讨好人！我妈妈是最好的妈妈，不许你说我妈妈！」
我在一旁甚是欣慰。
瞧瞧，没有一点苦是白吃的。
儿子被我收拾一顿之后，都知道保护妈妈了。
不错不错。
女邻居却摆出一副慈爱的样子，以为自己很理解他。
「你还小，等长大了就知道男人对女人有多重要了。你妈妈不知道讨好老公，迟早要吃大亏的。阿姨知道你妈妈不喜欢你，没关系，阿姨喜欢你。你愿意叫阿姨一声妈妈吗？」
啥？
见过挖墙脚的，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挖墙脚的。
气得我当时就要冲上去理论。
结果儿子比我更气，直接开骂。
「你是不是有病！脑子让人打坏了？我有自己的妈妈，谁要你这种神经病当妈妈啊！还有，我妈妈很喜欢我，你不要乱说。都是因为你，我爸妈差点就不要我了，要不是我妈妈心软，我就变成留守儿童了。」
儿子气鼓鼓的，还握着小拳头。
「你不用再骗我了，我的妈妈很好也很爱我，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。我和爸爸都很爱妈妈，不需要她像你一样卑微地讨好人。你就是自己没骨气，还见不得我们过得好！」
儿子一顿输出，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怨恨，全撒在女邻居身上了。
句句都戳中了女邻居的痛点。
刺激得她神情愈发扭曲。
伪装出来的笑脸，很快就被狰狞所取代。
「你说什么！你怎么能喜欢你妈妈呢！她又老又丑，你不许喜欢她！你听到没有！你看看我，我性感又漂亮，我是你妈妈，你叫妈妈啊！叫啊！」
邻居用力摇着儿子的肩膀，声音尖锐刺耳。
我被这一幕气得直顺胸口。
性感又漂亮？
在我看来，就是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，对着我儿子口沫横飞。
儿子被吓了一跳，猛地推开她就往回跑。
在拐角处撞进了我怀里。
「唔——妈妈！」
儿子紧紧地抱着我的腰，说什么也不肯放手。
迎上我的目光，微微闪躲，尴尬又愧疚。
「乖啦，妈妈在呢，妈妈带你回家。」
儿子却抬起头，湿漉漉的眼睛执着地望着我。
「妈妈，你很爱我，对不对？」
「对，妈妈很爱你，你是妈妈的宝贝。」
16
和儿子聊了聊才发现。
他之前不尊重我，是因为女邻居和他的儿子的影响。
我出差的那一个月，儿子早上经常跟小轩结伴上下学。
小轩不尊重自己的妈妈。
对妈妈呼来喝去，还称呼妈妈为蠢货。
女邻居并不教育儿子，反而默默忍受。
还给儿子洗脑。
说当妈妈的，就应该像她这样无条件顺着老公和儿子。
要干家里全部的家务活，还要打扮自己。
要不然哪天被老公抛弃了，都没地方哭去。
「妈妈，我知道错了，她就是个坏人。我不应该别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。我之前还说妈妈是丑八怪、水桶精，我真该死啊！」
儿子越说情绪越激动，突然把屁股撅起来对着我。
「妈妈，要不你打我一顿出出气吧。」
17
当晚，老公带着一身香水味和满身的口红印子回来了。
「老婆，有人猥亵我！」
老公一脸哀怨，身体绷紧，还带着隐隐的屈辱感。
这……
「你要不要先洗个澡？」
老公的脖子和白衬衫上，还留着玫红色的口红印子。
有整唇的，还有半张唇的。
真花花啊！
衬衫纽扣开了一颗，掉了一颗，不知哪去了。
无框眼镜上，还残留着指痕，看起来十分油腻。
「就只是猥亵，没干点别的？」
老公突然激动了，开始给我描述细节。
原来是女邻居发疯发到了老公身上。
在地下车库里，冲进老公的车里，自荐枕席，欲行不轨之事。
「老婆你都不知道她劲有多大，像个疯子一样对我又啃又挠的，恶心死了。她还对我开黄腔，我耳朵都脏了。」
老公的眼神不自觉冷了下来，还带着一丝厌恶。
老公还要往下说，被我及时打断。
「好了好了，我相信你，你先别换衣服，就这样挺好的。」
我的眸底不禁闪过一丝愠怒。
先是教唆我孩子，后又猥亵我老公。
看我们幸福，你就想抢走。
真当我是活王八了？
自己过得不好，还不许别人幸福。
这不纯纯的心理变态嘛。
我打开电脑，拷贝了一份车里的香艳视频。
「走。」
「去哪？」
「摸也摸了，啃也啃了，就这么算了？」
老公顿时来了精神，紧跟着我出了家门。
18
开门的是女邻居的老公。
一个花臂大哥。
都上秋了，还光着膀子。
好家伙，背后还纹了一个钟馗。
惹不起惹不起。
大哥扫了我们一眼，最终目光落在了我衣衫不整的老公身上。
此时，女邻居也看见我们了。
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。
吓得将手中的玻璃杯掉在了地上。
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「废物！连个杯子都拿不住，要你还有什么用！」
大哥一脚把女邻居踹倒，跌坐在地上。
女邻居低眉顺眼地不吭声，只蹲在地上收拾碎片。
无声无息，只是我看见了她满是恨意的眼睛。
挑衅我？
那我可不客气了。
「大哥，要不是看在孩子都是同学的份上，我们是要直接报警的。」
在大哥疑惑的目光中，我把车库视频的备份递了过去。
女邻居闻言，一个手抖，碎片划伤了手，鲜血缓缓流出，滴落在地上。
她已无暇顾及，坐在地上，仰着头震惊无比地看着我。
「这也太欺负人了，要不是我们车里恰巧有摄像头，这事可说不清楚了。」
随着视频的播放，女邻居的高黄独白也一句不差地播放一遍。
花臂大哥双眸起了火，脖子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。
女邻居扑过来抢，被暴怒的大哥一脚踹飞。
「不是的，这不是真的，一定是合成的！老公你别相信她，我那么爱你，我怎么会这么做呢。」
女邻居嘴唇嗫喏，神态慌张。
解释太苍白了。
大哥越看脸越黑。
一拳砸在墙壁上，手指通红。
我看着他暴怒的样子有点怕，但还得上啊。
「大哥你要是太累，要不然给嫂子买点用品呢？我们出钱也行，只要别让嫂子再缠着我老公就行了。」
老公也跟着接话：「是啊，大哥，你跟嫂子说说，我不是那种人，也不想跟她有点什么。我只想跟我老婆好好过日子。」
花臂大哥的脸白了又青，青了又绿。
快跟他的纹身一个颜色了。
看着火拱得差不多了，得给大哥留出场地发挥。
我俩留了二十四瓶六味地黄丸给大哥，潇洒地走了。
当晚，整栋楼都听见了女邻居的惨叫声。
有人报警了。
女邻居咬死了说她俩在锻炼身体，不是家暴。
警察也没办法，做了笔录，就放俩人回家了。
之后的一周里，女邻居的惨叫声不断。
再后来，他们搬家了。
我也就没再关注。
就这样吧。
家暴男和媚男女，锁死。γʐ
祝幸福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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